2009年1月28日 星期三

2009-1-6 阿布拉

阿布拉是木工的頭. 在他的帶領下, 六七名木工在工地趕工, 支持進度的推展.
很多年來, 我都沒有接觸台灣的裝修業, 這次的裝修, 我有以下的感想.
1) 工作態度的轉變.
以往的藍領階層為了溫飽, 就如同目前的大陸工人, 每天加班加點, 工作都在12小時以上. 現在的工人基本上有兩大類:

自己承包者 - 這類的工人比較不怕吃苦, 工作努力, 計較時限. 所以他們可以忍受較長的工作時間. 能夠承包工程的轉包商, 他們在特定的工作領域通常都有很突出的工作能力, 或是經濟財力(有些工種的設備繁多, 單項設備的購置費用驚人.) 如果承包人自己動手, 不假藉雇用的工人, 為了自身的利益, 他們都會努力工作, 爭取提早完工的可能性. 但是在特殊性的工作上, 他們仍然會短期性的藉助短期外聘專業工人. 例如泥水工是承包商自己動手操刀, 但是綁6分鋼筋, 切水泥牆, 他都要外聘專人. 另外為了配合工期, 他也找了磁磚工人貼磁磚. 這類人縮短工期對他們有最大的利益.
為人打工者 - 這類的工人按時計酬, 或是按日計酬. 他們領取承包商的酬勞, 比較不會協助業主趕時間, 基本上是定時上下班, 不會主動增加工作時數. 為人打工的計日/計時工人, 通常財力比較薄弱, 並且無法在工資以上增加附加價值. 他們必須每日努力工作, 維持生計. 但是技術的好壞決定了他們的工資高低. 工資的上下幅度差距頗大, 使得優良的工人有較佳的生活水準. 並且有很好的生活保障(技術優良的工人日漸稀少, 好的工人比較有機會提升為承包商).
2) 敬業精神仍在.
台灣在經濟起飛的年代, 許多人放棄了苦幹實幹的工作, 轉行到一些軟性的行業裡(金融業, 服務業等), 但是這幾年的浮沉, 許多人看清了社會生存的本質. 開始謹守崗位, 在專業上重新獲得尊敬. 除了承包商, 專業工人雖然每天堅持只工作8小時, 但是他們在工作時間內的專注及效率仍然是很令人欽佩的. 我在大陸的工人身上比較少找到這樣的水平. 我想這就是進步的表現.
3) 工作設備的先進.
"工欲善其事, 必先利其器."仍然是恆古不變的原理. 日新月異的工具更新, 如果缺乏投資, 很多工作的時間及成果都是做不到的. 例如: 水泥牆的準確方形切割要靠複雜的自動設備. 木工的釘槍有5,6種, 釘子有十幾種, 都是高壓氣動的. 電動鉋刀, 洗刀等.) 一方面是承包商願意投資, 提供這些設備, 另一方面是工人有能力使用這些設備, 純熟的快速完成工作項目. 很多設備都是我在美國看到新型工具.
4) 夫婦檔的興起.
基本上藍領階層的工作都是現場, 辛苦的體力活居多. 在繁瑣, 壓力, 疲勞的轟炸下, 長久的工作夥伴關係是很難維持的. 其中當然也牽涉到工資利潤的分派問題. 因此, 在台灣, 興起了許多的夫婦檔工作夥伴. 例如我們這個工地的: 水電工, 泥水工, 切水泥塊的特殊工, 等等. 這些夫婦檔比較能夠維持長久的工作關係. 相互間的默契和協助也比較密切. 對工作的進展, 這是很正面的結合. 但是條件是必須兩個人都是吃苦耐勞的夥伴, 同時也都是工種的熟手.
5) 家族/地域聚落興盛.
在我們這個工地, 裡如木工, 大部分的人都來自彰化通宵, 苑里. 他們要不是在同一個村子的鄰居, 就是親戚. 我為了鼓勵他們趕工, 請他們聚餐了兩次. 他們說, 在彰化, 有些村子裡80%的人口都是木工. 這讓我想起江蘇南通. 以前, 他們也都形成了這樣的聚落. 所以說建築師傅都出在南通. 這種地緣關係比較容易形成師徒關係, 技術也容易承傳; 對利益的衝突也比較能夠容忍, 工作的夥伴關係比較容易維持.
6) 專業水準高低懸殊.
在我門這個工地就很容易看出工人的水平有高有低. 阿布拉說他師傅每天的工資有高達3800元的, 也有1000元的雜工. 基本上這也是很競爭的行業. 不行的師傅如果開口要了高工資, 他就必須表現出對的結果. 阿布拉也會罵人, 這些工人基本上很容易比較出彼此的高下. 比較不像大陸, 這裡的工人每個人都很專注, 不會因為心中不滿而讓工作荒腔走板. 大陸的工人就很容易表現到工作過程中. 有怠工的, 有破壞的, 也有心不在焉的.
7) 成本逐漸攀升到社會承受極限.
這次裝修的成本很高, 也體會到這個社會的大約生活水平. 工人們幾乎人人有車, 也有摩托車. 就像我. 為了停車方便, 及省油錢, 以及行動快速, 他們平常都騎摩拖車. 但是下雨天寒, 門口附近的停車空間就爆滿了. 從工資來看, 一般工人並不比白領階級差. 但是這樣的成本結構使得裝修的費用大約是大陸的4倍左右 (當然, 成果也大不相同, 其中還包含材料的不同.)

在閒聊之中, 我了解到這個行業的特質以及甘苦. 當然也了解到一些陋規及不公平性.
(圖: 阿布拉和他的木工夥伴們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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